自从17岁的法属北非少年纳赫尔被警察当场枪杀后，法国各地开始爆发反对警察暴力和种族歧视的抗议活动，并在随后几天迅速演变成全国范围内的大规模骚乱。

据法国官方统计，这场大规模活动蔓延至全国500多个城市，1100栋建筑遭到抗议者袭击，街头6000多辆汽车被纵火焚烧。

▲ 法国街头人群聚集抗议

▲法国零元购买

为了表达强烈抗议，以法国青少年为主的抗议者使出了浑身解数，包括但不限于强制开放商场“零元购”限时活动、深夜突击搜查垃圾桶等。 此轮抗议活动中，共有超过11000个垃圾桶被毁。

面对执法警察的围攻和拦截，他们在节日期间拿出盒子底部的烟花“热烈欢迎”，以至于法国政府不得不在法国国庆期间全面禁止销售烟花。 可见，法国参加抗议活动的人群是有点武功，但并不多。

▲法国巡逻警察遭烟花袭击

其中有美国黑人弗洛伊德和法属北非人纳赫尔。 为什么每当有黑人死亡，欧美等国就会爆发全国性骚乱？

这与西方长期存在的移民问题有很大关系。

逐渐“黑化”法国

据《世界移民报告》统计，2020年全球移民人口总计2.81亿，其中超过8700万人，即近三分之一的人选择欧洲作为主要移民地。 相比之下，总人口刚刚超过6700万的法国，移民人口接近700万。 平均而言，十分之一的法国人是外国移民。

这些法国移民中有近一半来自非洲，这也是法国被誉为“与非洲最相似的欧洲国家”的原因。

非洲移民对法国社会的渗透有多么严重，这一点在此前的法国足球国家队球员名单中就得到了粗暴而直接的体现。

这是1904年法国国家队队员的合影，即使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此时法国队的白人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

▲1904年法国队主力合影

到了2022年，进入卡塔尔世界杯决赛的法国队主力球员风格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包括替补在内的25人名单中，黑人球员有15人，占了半壁江山。

这些黑人球员的祖籍遍布非洲大陆，如刚果、马里、喀麦隆、阿尔及利亚等，法国队也因此被球迷戏称为“非洲联队”。

▲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法国队主力合影

法国队丢掉世界杯冠军后，就连远在非洲的肯尼亚总统也忍不住调侃，“我的非洲队踢得很好”，还不忘晒出了法国队15名非裔球员的名单。

▲ 肯尼亚总统鲁托发表讲话

非洲黑人大规模移民欧洲的历史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 欧洲作为二战的主战场和重灾区，二战后大部分工业和基础设施遭到破坏，欧洲国家的经济也面临崩溃。

对于英法德等欧洲老牌强国来说，不仅要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而且要恢复战前的国际地位。 如何尽快完成战后重建的问题可以说已经迫在眉睫。

但问题是缺钱、缺人。

就连“最强军队”法国，仅仅打了四个星期就以光速投降了。 虽然“及时止损”，但二战期间法国近一半的财富被蒸发，伤亡人数超过50万。

缺钱的问题通过美国马歇尔计划的财政援助得到了极大的缓解，美国也通过此逐渐渗透到欧洲战后的经济政治格局中。

为了解决劳动力短缺问题，欧洲多个国家也在做准备。

一方面，鼓励生育政策出台，但“远水难解近渴”，婴儿无法去工厂拧螺丝； 因此，欧洲国家也在试图通过修改移民相关法律和政策、吸收外国劳动力的涌入来发展经济。

▲20世纪70年代法国生产线上的非洲工人

由于各国具体的实施政策和国情，这也导致各国接受的移民群体存在差异。

例如，英国通过修订《国籍法》法国黑移民，赋予英联邦公民和殖民地公民在英国定居的权利。

6月新《国籍法》颁布后不久，英国就允许492名来自加勒比地区的牙买加劳工及其子女乘坐从德国缴获的帝国飓风来到英国。 这掀起了一波有色人种移民英国的浪潮，这些加勒比劳工的后代因此被称为“飓风一代”。

据统计，从1956年到1962年这六年间，共有37万有色人种移民到英国，其中23万来自西印度，7万多人来自印度。

▲英国首相苏纳克，祖父母是20世纪60年代移民英国的印度人

为了与隔壁的英国和德国竞争外劳，法国也使出了浑身解数。 除了修改国籍法外，还成立了国际移民局，并出台了《外籍劳工移民法》，合法地开始有组织、大规模地招募外籍劳工。

与此同时，大量外国工人，特别是建筑业和服务业工人，绕过法国国际移民局进入法国。 20世纪60年代末，此类非法劳工几乎占移民劳工总数的80%。

虽然法国更倾向于从意大利等中南欧其他国家输入劳动力，毕竟技术和教育水平相对有保障，但由于劳动力缺乏，只是对这些非法移民视而不见。

但即便如此，移民工人的数量仍然无法满足法国劳动力的需求。

于是，法国将招募方向转向了其北非殖民地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和突尼斯的黑人兄弟。 尤其是阿尔及利亚，作为法国的附庸国，阿尔及利亚与法国非同一般，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

二战期间，被誉为“法国正统”的戴高乐拒绝向德国投降，流亡阿尔及利亚，建立了“自由法国”临时政府。 无数年轻的阿尔及利亚志愿者加入了法国军队，随后为解放巴黎抛洒热血。

独立之前，法国基本上将阿尔及利亚视为一个省，并向阿尔及利亚人提供特殊的移民政策，包括工作优惠和免签证进入法国。

▲法国著名球星姆巴佩（左）和齐达内（右）都是阿尔及利亚人

由此掀起了以阿尔及利亚人为代表的黑人兄弟移民法国的浪潮。 到1970年代初期，在法国的阿尔及利亚移民人数已超过88.4万人，成为法国最大的移民群体。

此外，法国对待海外难民的态度几乎是热情接受、欢迎所有来者，这最终使法国成为一个拥有庞大移民群体的国家。

这些移民群体填补了法国劳动力的空缺，加速了法国战后重建进程，为其经济腾飞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也带来了棘手的社会、经济、文化等问题。

移民群体与本土居民之间的矛盾

当大规模移民进入欧洲时，当地政府首先面临的就是移民群体的社会融合问题。 来自北非的移民大多属于穆斯林，阿尔及利亚甚至将伊斯兰教视为国教，这在文化价值观上与欧美主流价值观存在很大冲突。

这从延续至今、仍未停止的“头巾”争议就可见一斑。 对于穆斯林女性来说，头巾几乎是必不可少的。 《古兰经》中也有不少关于妇女戴头巾的规定。 在公共场所戴头巾被视为真主的指示。

然而，对于崇尚“自由”的法国来说，这很难接受和理解。 女权主义者认为这是对妇女自由的剥削和压迫。

1989年，三名穆斯林女学生因戴头巾被校长开除并责令退学，在法国社会引起轩然大波。

此后法国黑移民，类似的“盖头事件”屡屡发生。 是否戴头巾逐渐演变成穆斯林移民群体与本土群体在公共空间的权力之争，这也是移民群体与本土群体对立的象征。

直到2010年，法国国会批准“头巾禁令”法案，禁止在法国公共场所佩戴伊斯兰头巾，法国头巾争议才告结束。

▲穆斯林团体抗议歧视性法案

除了在文化上受到不尊重外，移民群体在经济上也因受教育程度低、缺乏技能而基本处于社会底层。 每当经济衰退时，移民群体比本地居民面临更大的失业风险。

他们生活在环境恶劣、住房拥挤的城市郊区，很少与当地居民交流，保持着自己的宗教和传统。

起初，在欧洲战后经济繁荣的表象下，移民群体与本土居民之间的冲突显得微不足道。

然而，随着两次石油危机的爆发，欧洲经济发展陷入瓶颈，中小企业倒闭，产业转移导致就业锐减。 移民群体与当地居民之间的冲突开始出现并加剧。

对于法国本土居民来说，经济繁荣时，移民群体是法国经济发展的贡献者； 当经济衰退时，移民群体是就业的竞争者和社会福利体系的蛀虫，时刻威胁着法国社会的稳定。

一方面，移民群体的生育意愿和生育率远高于法国本土居民。 法国能够维持1.83的生育率（一个妇女平均拥有的孩子数），与移民群体的贡献密不可分。

但移民人口也变得越来越大，大大增加了法国社会福利保障的负担，稀释了原本分配给当地居民的社会资源。

▲法国穆斯林比例高达8%，超过英国/德国

一些法国本土居民甚至认为，正是因为这些移民的生产力太高，才导致法国失业率如此之高。

此外，移民群体的犯罪率统计数据往往高于本土群体。 在1994年的犯罪统计中，法国一半以上的青少年犯罪者是北非后裔。 尤其是美国9月11日事件的爆发，再次加剧了法国民众对国内移民的恐惧和抵制。

当地人不喜欢移民，移民也不喜欢当地人。 对于那些移民群体来说，他们似乎生活在法国的“飞地”，公共设施落后，教育资源匮乏，甚至他们的后代在学习和求职时也面临歧视。

他们也是法国人，却无法享受与当地居民平等的发展机会。 他们被本土居民排除在法国的繁荣之外，移民群体中的不满和抑郁情绪不断累积。

2005年10月27日，在巴黎郊区的克利希苏布瓦小镇，两名非裔青少年在躲避警方追捕时意外触电身亡。 这起事件就像一根导火索，引发了法国移民问题的首次全面爆发。

一群群愤怒的巴黎郊区移民团体一起走上巴黎街头，打砸抢烧，却不受惩罚。 此后，从巴黎郊区开始的骚乱逐渐蔓延至法国全境，并持续了近3周。 全国近万辆汽车和多座建筑物被烧毁，2700多名嫌疑人被捕入狱。

▲2005年群众抗议示威

巴黎骚乱的爆发，意味着二战后法国多元文化一体化的计划彻底失败。 移民群体与本土居民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赤裸裸地暴露在全球视野下，也重重地打在了法国政府的脸上。

巴黎骚乱后，法国国内多次出现大规模的反对种族歧视主题的街头抗议和示威活动。 然而，法国恐怖分子策划的多起恐怖袭击事件，逐渐加剧了法国的“移民恐惧症”情绪，其中包括著名的巴黎教师斩首事件。

2020年，法国一名中学老师在言论自由课上向学生展示了一幅涉嫌讽刺和羞辱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的漫画，引起穆斯林学生家长的严重不满。

一周后，一名18岁恐怖分子受穆斯林学生家长指使，当街斩首中学老师，震惊全国。

▲ 数万法国民众聚集悼念中学老师，现场几乎没有黑人

这种报复事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类似的事件在2015年也发生过，当时法国巴黎的《查理周刊》多次刊登讽刺穆罕默德的漫画。 结果遭到两名手持AK和火箭筒的恐怖分子袭击，造成整个报社12人死亡、11人受伤。

▲ 两名手持AK的恐怖分子血洗《查理周刊》

围绕这起斩首事件，法国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极端XXX运动”，采取了加强网络审查、关闭部分宗教场所、解散相关宗教协会等措施。

这一系列行为遭到了阿尔及利亚、沙特、伊朗等国的谴责，也遭到了法国部分移民的反对，他们认为这是对他们宗教信仰的打压。

移民群体与本土居民的关系再次紧张，法国社会的矛盾和分裂进一步加剧。 直到2023年，北非少年纳赫尔被警察当场枪杀，这场持续已久的冲突再次激化。

当街头运动成为常态

除了7月份法国爆发的大规模骚乱之外，近十年来，法国街头因敏感社会热点而爆发的抗议和骚乱不计其数。

民众抗议游行的理由也多种多样，“反对退休制度改革”、“反对反卖淫法案”、“反对提高油价和税收”……似乎法国民众只要对自己的生活稍有不满，大家就可以拉帮结派，走上街头。

街头运动也成为包括移民和当地居民在内的不同群体相互见面、维护自身权益的“常规方式”。 这也成为法国政治的一个特点。 难怪法国政府头疼不已。

或许，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想要做好社会资源和利益在不同群体之间的分配，让所有人都满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法国也算是在用实际行动向其他国家证明，这件事情再困难也必须要做。

而那些正在观看法国全国骚乱热闹、希望见证法国新历史的吃瓜群众注定会失望。 这种事情在法国被认为是“司空见惯”。

参考：

法国，最像非洲国家的欧洲国家？ 》，张金玲，环球杂志

《法国“移民问题”的形成与根源》，张娜

《英法德穆斯林移民问题的历史考察》，裴北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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