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巧的印象中，红河水一年四季流淌不停，群山也永远青翠，隔着宽宽的河水，就可以看到对面越南的老街。

她的老家河口县位于云南省东南边陲，因地处红河与南溪河交汇口而得名。

在小时候的金巧看来，南溪河只是家门口的一条河，对面的越南则是一个不远的地方。

年满16周岁以后，金巧办理了边境通行证，她才知道对面的越南是第二个国家。她也会在学业之余，骑着电动车去老街市的街道溜达。品尝美食、看特色的服装、建筑……渐渐获得对越南的认知。

高中毕业后，金巧去了越南的河内大学留学，学习越南语言与文化。如今她已经成为一名研二的学生。“五六年的时间里，我经常往返河内与河口。到越南留学也许是一条小众的留学路，但对我来说却也成为了一种精彩的人生选择。”

以下是金巧的自述。

河内街头 图 | 受访者提供

【1】本科学费一年11000元，班里中国留学生占一半

我从小生活在边境的城市，我的家乡云南河口和越南的老街市之间，就隔了一条红河。小时候，每天早上跟爸爸妈妈去菜市场，都能看到越南人在那里卖菜。语言虽然不通，但是他能说一下价格，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他能把钱的音调说得很清楚，也会算账。那个时候觉得，越南就是在家门口的地方。

南溪河在我们这里汇入红河，小时候那条河水不是很深，我和小伙伴们就去淌河，走过去，走过来。南溪河是红河的一条一级支流，其中坝吉至河口一段8公里为中越界河。过去就是越南，过来就是中国。那时候不知道已经跨境了，爸爸妈妈发现以后马上就拿着棍子把我们吆喝回来。说：不能再来这里玩了。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

等到满16周岁办理了边境通行证，才知道原来过去那边是需要办证的，原来那是第二个国家。之后，我就可以骑着我的电动车到老街那边的街道溜达，探索越南美食、海鲜和特色菜。

我是高中毕业以后过来这边，在河内大学上的本科。我参加了国内的高考，本来想在国内学习编导类的专业，但是家里不支持。父母觉得我自身条件不行，学不了编导，建议我来这边学语言。

我本科学的是越南语言与文化。越南语就是拼音加声调，越南的语言以京族语言为主，咱们中国也有京族，和越南这个国家说的语言是一样的。

河内大学的留学生主要来自周边国家，我上的班级里，有韩国的、日本的、泰国的、中国的……全班三四十个人，基本中国的留学生占了一半，云南和广西的同学比较多一点，有先天的地理优势吧。

我觉得来越南留学算是一条小众的留学路，它可能不是为优秀的尖子生准备的，但对于来自普通家庭的青年来说，把这条路走好了，也会是一个精彩的人生选择。在社交平台上，也经常有国内的网友问我，怎么来越南留学、博士毕业难吗、零语言基础可以去吗……这些问题，如果我了解的话，也很乐意解答。

在越南留学的话可能学费会比国内高，我本科一年的学费是35兆越南盾，按现在的汇率大概相当于人民币11000元左右。河内大学的收费标准是每个国家都不一样的。就觉得你这个国家有钱，就多掏一点学费，像泰国还有老挝这些，都是邻居，差不多水平的国家，学费就会低一点。

在学校住宿也是要付钱的，它有两人间、四人间、八人间，它收费标准也不一样，越南同学当然很低了，韩国中国这些国家，收费收得很高。

到了大三开始，我就在学校旁边的居民房和一个同学合租，大概两千块钱。两个床、一个厕所，一个单间，两张桌子，一个很小的衣柜。可能因为它属于学校旁边的学区房吧，所以相对还是贵一点的。

在河内大学读书的话其实和国内的大学区别不大。大一的话主要学习基本语言，大二大三才学习其他的，比如历史、文化。等到大四就开始实习了，要有实习证明。学校会提供一个可以去实习的公司名单，如果你需要实习的话，老师会引荐。实习的话对外国留学生比较友好。如果你是越南人的话，它要求你要达到10分，但你是外国人的话，可能6分7分就可以了。

金巧和她的朋友身着奥黛（越南女性传统服装） 图 | 受访者提供

【2】摩托车托起普通人的生计，“越南人还是挺勤快的”

我在越南经常遇见华人，有国家外派、企业外派的、做生意的……有一些中国人是来越南打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不会去越南的工厂，一般都来中国的工厂，因为都是中国人给的工资会高一点。就像韩国工厂给韩国人的工资，会比越南人高两三倍。

有一次我去教小孩中文，路上拍了一点附近的建筑。我把照片发到社交媒体上，很多人惊讶，越南居然还有高楼。

我喜欢搜集建筑照片，我对这些建筑过去、现在到未来的事情很好奇。我会收集河内、胡志明、顺化这些我比较感兴趣的城市的照片。把越南八九十年代的建筑和现在对比，就觉得挺有意思的。

比如之前的一张照片，八九十年代的桥很小很窄，而现在的桥看起来又宽又结实。还有豆行街水塔，是河内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照片里人物服装和交通工具也发生了变化，以前的人还穿着长褂（越南男性传统服装），还有人力车，现在都穿现代服装，交通工具也变成了汽车和摩托车。

桥的对比图 图 | 受访者提供

豆行街水塔 图 | 受访者提供

在上大学的这几年，河内交通给我的感觉是越来越拥堵了。可能是条件变好，大家都买汽车了，不过在大街上，最常见的还是摩托车。很多人有自己的工作，但还是会跑摩的，搭载乘客、送货、送邮件，就像咱们国内的外卖骑手。

对于基层民众来说，摩托车托载的是物品，也是他们的生计。他们必须改造自己的摩托，然后去拉货。越南人的摩托车，几乎什么都拉，拉鸡鸭鱼、拉木材，桌椅板凳、煤气罐……你看他们车上是什么东西，你就知道他们是做什么了。

之前我还老是看到拉鸡蛋的，他摩托车两边装了很多鸡蛋，然后就翻车了，所有的鸡蛋全碎了。我说，哎，糟了，他这几天白干了，当时那肯定是难过死了。他们都是普通人，靠摩托车吃饭的，如果没有这个摩托车，就很不方便。他们又没有钱买汽车。

摩托车上托载着人们的生计 图 | 受访者提供

之前我在大学的时候只能现金支付。这次我过来之后变了很多，你可以转账，也可以扫码支付。疫情这两三年变了很多。疫情推动了线上支付，不过越南这几年其实也一直在推动线上支付，有些地方是这两年才普及到，当然现在在一些小商店，还是只能用现金。

我之前有听说越南人的标志是懒，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明白大概就是说越南天气热，越南人身体不舒服不愿意干活。美国那边的天气冷，美国人爱运动，证明他们勤快自律。我觉得越南人还是挺勤快的，不然他们农业发展、还有这么多东西，是怎么发展出来的。还有大街小巷那些骑摩托车，为生计四处奔波的人，他们也是每天顶着太阳，而且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干活。

越南位于热带，一年里夏天时间很长，经常就是三十六七度，太阳也很烈。越南人确实很注重健康，他们的理念就是健康第一。他们觉得工作太累了，就会休息，会想：我要休息了，我再不休息就没有健康了。

我觉得休息和勤劳这两者并不矛盾。每当走在越南街头上，看到那些“耐扛”的摩托车时，我是可以看到越南人的勤劳，我也会发自内心地佩服。